那尸体冰冷的手指，落在他脸上，似乎到死，都在探他的呼吸。
他睁不开眼睛，不知道这是谁的血。
血很多，滴滴答答隔着土缝往下流，冲开了埋住他脸的泥土，他不能动，后背疼痛似要炸裂，只能缓慢地呼吸。
有液体滴落他脸上，腥热粘腻，是血。
他忽然听见有人扑过来的声音，隐约还有责问，斥骂，阻拦之声，然后又有刀剑撞击之响，再然后，噗通一声，有什么东西，沉重地倒在坑边。
他心中绝望，只想将这一幕抹去以及忘记，脑海中一片空白。
他被抬入一个早已挖好的深坑里，感觉到有土，冰凉地落下来。渐渐过了颈，一阵阵地黑暗和窒息。
一阵冷笑声里，有人走过来，将他抬起，他不知道是谁。
还有人也在笑，“都说他天资非凡，必能压过那边装神弄鬼的那群……都给他安排好的路，坐拥权势和美人……这世上谁该做陪衬……”
还有个声音笑道：“菩提心配他的明月血，正好。恭贺……神功将成。”
他的五师弟，练的正是菩提心法。
隐约有人笑道：“这傻小子，分不清菩提花和菩提心。菩提心法到第五层，就生出一颗菩提心。”
鲜血冰冷地漫过后背，眼前景物如浸润在水波里，动荡不明，连同那些声音，也嗡嗡嘤嘤，听不出是熟人还是陌生人。
那一场历练里，大师兄重伤，三师兄寻来了菩提花，他负责熬药，熬完后，一柄剑刺入了他的后背。
都是。
他是四狐狸，还是五狐狸？还是六狐狸？
尘封的往事和秘密如疮疤，掀起的那一刻，依旧淤血未凝。
一首歌谣唱半生，最后被一个路人女子惊破。
“大狐狸病了，二狐狸瞧，三狐狸买药，四狐狸熬，五狐狸死了，六狐狸抬，七狐狸挖坑，八狐狸埋，九狐狸哭泣，十狐狸问你为何哭？九狐狸说老五一去不回来……”
只是一首歌，有太多的人去唱，总会出现破音和变调，最后凄厉收尾。
暗恋是人间最美好的事，师门的九霄烟云，都似因此浮游欢唱。
那一场历练里，也有一个美貌的少女，那是小师妹，所有师兄弟们都对她抱以关爱和关注，每个人看见她，都不自禁地放软了心思，在烟云软絮一般的情绪里，悄悄呼吸她所在的甜美空气。
然而到后来他才知道，最艰险的，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