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军行进的声响,隆隆如雷,直滚过山野。
慢悠悠行进在队伍前列的金国大将韩常,耳朵里捕捉着身后那马蹄起落的节致韵律,满意地点了点头。
自己手下这支铁军,在激战之后、急奔之余的慢行修整中,仍没有一分半毫的松劲懈怠。
从传入耳中的马蹄起落乃至呼吸心跳的声音,无不让他明白,身后的每一个军士,都正在努力地调控着自己的身体与节奏,以使自己能够以最佳的状态,投入即将到来的那场战斗。
自三日前接获金兀术方向运来的辎重器械,他们就慢下了行军的脚步。
毕竟手下这支军队已自在虹县关苦战半月有余,又自在接到金兀术调兵的急令之后纵马飞奔而至,四天四夜马不停蹄,人不解甲,若不慢行修整,不待至舒州城下,便已自疲不能兴。
虽然他打心眼里没将那宋国皇帝当成一个值得正眼看待的对手,但身经百战的他,却还是选择了最稳妥的方案。
凡先处战地而待敌者佚,后处战地而趋敌者劳,故善战者,致人而不致于人。
以己疲弊之师,攻彼有备之旅,是为兵家大忌,智者所不取。
更何况,他并不急。
自取这条路远远绕过了顺昌城后,他便丝毫没有遮掩自己行踪的意思。
在丝毫不避忌宋方斥候的耳目之余,他甚至还纵容手下的军士,顺手骚扰劫掠一下沿路的地方百姓。
如此招摇过市,他想要的,便是想将自己这大军压境,即将兵临舒州城下的消息,迅速地散播出去。
他自大金龙兴以来,但自一路跟随金兀术南征北讨,金兀术伐宋之役,一路追袭,迫使那宋国的天子官家沿途逃窜入海的时候,他就是金兀术的先锋将军。
所以他对于现下舒州城里的那个素未谋面的大宋朝天子官家,对于即将眼下的局势将会有着什么样的反应,心下却是有着再明白不过的判断。
那个庸怯无能的皇帝官家,敢走到这里,已经是破天荒地开了胆了。
眼下金兀术数十万重兵正自重重围困顺昌城,打死那个夸口御驾亲征的宋室皇帝,他也不敢再往前进任何一步。
而每当这位天子官家感到自己的安全受到威胁的时候,他总是会做出一些很有意思的决定。
比如数年前金兀术大帅带着自己奇兵突出,直插那位宋室皇帝行营所在的时候,他那忙乱之下的胡差乱命,完全打乱了原本周围拱卫各要地的宋国统兵大将的战略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