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非如此,不过是心境不同了。以前总想着宰相之子当如何如何,近来却感悟到人生匆匆百年,功名利禄总是求不完的。”
“这倒不像李十郎说出的话。”
“其实我一贯如此,但过去活在了‘李十郎’的壳里,三更四更还在灯下处置公文,五更鸡鸣犹不得闲,结果阿爷还是不满。可一旦想通了……我前几日终于得空去拜访了启玄真人,请他为我把脉,方知我不年轻了,气虚脾弱,精力不济,当好生歇养了。”
“是。”贾昌也是好养生的,听得连连点头,道:“我看十郎今日这眼圈不再发黑,气色好了不少。”
“我连着五日早眠,闲下来,神志都清明了不少。”
李岫从容地笑了笑,道:“更重要的是,对自己过的日子,有了把控感。”
贾昌也不知他是哪学来的这套说辞,听得却是十分新鲜。
……
与这庭院隔着几道墙,薛白正在李腾空的监视下代李岫批阅着公文。
这些当然不会是什么重要之事,无非是李岫图轻省,将最繁琐又无关痛痒的一部分事务交给了薛白,多是些各地的钱谷核算、州县的刑案之类,处置起来费事,一个不妥还要挨李林甫骂。
李岫不擅长这些,且心中顾虑,做起来事倍功半,薛白却是得心应手,做得快,且从无纰漏。
其实薛白也遇到很多不知如何解决的难题,他每次都会收集起来,统一问李林甫。
但薛白与李岫最大的不同就是,李林甫会骂李岫,却知骂薛白毫无用处,懒得骂,只公事公办地回答。
“朔方军今年的军粮数目不对吧?”
批着公文,薛白忽然喃喃了一句。
李腾空正坐在一旁,问道:“少了?”
“是。”
薛白拿过算盘,有些笨拙地拨弄了两下。李腾空便接过算盘,低声道:“我来,你说便是。”
“据我所知,朔方军士卒达六万四千七百人,一兵一日食粮两升,一年是七石二斗,折粟为十二石。另外,军马有一万四千三百匹,冬春每匹日食粟一斗,年食粟十八石……”
薛白说得快,李腾空算得也快,纤细漂亮的手指拨着算珠,算盘“噼里啪啦”地响了一会。
待他罗列了一长串的数字,沉吟道:“如此算来,每年兵马粮草需有……”
“一百二十五万六千四百石。”李腾空道。
“如今府兵制溃败,士卒健儿不习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