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就以云南为盘,大人守卫这一方疆土,丽江、大理、镇沅为大人的三个要子,已经连成一线,若不能统筹全盘,而硬要冲四,去占思茅,非但不能赶绝人家,反倒逼他突围而出,另辟蹊径。”
杨名时听他说得流畅,到有了点兴趣:“怎么突围啊?”
“向西可图景谷,向北可冲出昆明,到时候四通八达,再难遏制。”
“纸上谈兵!昆明正是督抚所在,没有本督准许,谁能冲得出去……”杨名时话没说完,心里却一转,想到了草木山庄。普洱、沅江、昆明,都在茶马道上,人人能走,这样算来,草木山庄已有三子,而那吕阊阖手中一卷,不正是请示他们可以取道乌蒙的详文么?
杨明时也是十年寒窗出身,精打细算才有今天地位,虽是贪腐霸道,可并不昏聩,对于草木山庄的一再请求,心里不是完全没有疑惑过,只是那疑惑朦朦胧胧,完全没有真金白银来得实切,今日被鄂尔泰的话一点,猛地醒觉——草木山庄煞费苦心想要取道乌蒙,到底是为了什么?真的是为了节省开支?不见得,除却他们答应向朝廷增缴的饷银,绝对是得不偿失;真是被苗家受刑的事吓破了胆?这原因如果当初还有几分可信,经过他们三番四次的顶撞,尤其是杀了葛大量他们三个之后,也早就站不住脚。
吕师爷这一回却没看准杨明时的心思,只见他站着发愣,提醒道:“大人,贵宾们还候着呢。”
“请问大人。”鄂尔泰一指案上的茶,“宴请贵宾,用什么茶?也是这种茶么?”
案上放的是普洱茶。普洱化食解腻,这些终日膏粱厚味的官老爷们私下里其实非常喜爱,可是论起名贵清雅,普洱茶现下无法与龙井、祁门、毛峰这等名茶相提并论,也就是说,难登大雅之堂,督府宴客,当然不会用这种茶……
杨明时的心又一动——是啊,普洱茶在中原并不吃香。商家不为图利,还能图谋什么?
难道真的是要跟东川乌蒙一代的彝族勾结?如果真的是这样,不阻止此事,而是去封思茅,正中了他们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诡计,如果真的让他们占了乌蒙,那就是四子成连,五子在望,南可至缅甸安南,北可过四川通青海,或与邻国照会,或夷族勾连,后果不堪设想……”
杨名时心里盘桓着,看一眼鄂尔泰,他还看着棋盘呢,似乎真的就只是以棋论棋。
杨名时一时也不去深究他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只咳了声道:“师爷。”
吕师爷道:“大人还有何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