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到底还是去了瓷器专区，只是不知道受孟捷意见影响，还是确实不够合心，舒弦总觉得哪一款都不够让人满意。
舒弦爱吃，如果有空，自己也时不时尝试着做点吃的，她对餐具外表有着异乎寻常的执著，再好吃的菜品，如果餐盘不搭或是不够漂亮，都会影响她的胃口。
孟捷没能陪同，她本来想一起，只是同行的朋友出声提醒她别忘了正事，她总算怏怏放弃，道别前，再三确认舒弦不会忘记明天的邀请，这才挥手saybye。
吹完头发，手机信号灯闪烁，点开，是牙医发来的小视频。
短短10秒钟视频里，甜心从容完成了坐下，握左手，握右手，原地转圈四种表演，舒弦反复看着这段视频，一边笑一边想，大概自己被医生洗脑了，居然真从这张忧郁的大方脸上看出了萌点，都想亲手摸摸狗头了。
正点开回复，瞿童的电话插了进来。
她有些激动，“舒舒，我跟你说，牙医哥哥还能再抢救一下的。”
舒弦翻倒在床上，“哦？”
“是真的，我问了我妈，你要相信中年大妈们的情报搜集能力，修鸣虽然有个前女友，但他现在确实还是单身。”
瞿童之前提过，自己妈妈和修鸣爸爸是老战友，早些年还一起下乡扶过贫，虽然后来没分到一个单位，但两家一直没断了来往。
“我妈都打听了，修鸣那个前女友叫钟毓，两人是大学校友，钟毓比他低一届，修鸣大四的时候两人在一起的，”
背景中传来一声询问，“果汁榨好了，童童你要不要现在就喝？”瞿童声音有些不耐烦，“走开走开不要偷听我们闺蜜说话。”
喘了口气，她继续汇报，“舒舒你还在听吗？”
“你慢点，慢点，我听着呢。”
“嗯好，我说到哪儿了，哦对了，后来修鸣本科毕业前想申请本校的保研，可钟毓想要出国，两人因为这事磨了一段时间，最后还是修鸣妥协，两人一起语言考试，一起申请学校，本来offer都拿到了，但修鸣最终还是没去成。”
“也是赶上了，修叔叔生病手术，修鸣没办法就这么走，只好重新商量留在国内，但钟毓说什么都不答应，最后的结果，两人一个留在国内，一个去了另一半球。离得远，见面不方便，感情慢慢就淡了，再后来，修鸣从朋友那里听说钟毓在那边找了男朋友，两人就断了联系。”
舒弦从这话里听出了点什么，“修鸣从从朋友那里听说钟毓在那边找了男朋友”，也就意味着，钟毓并没有告诉他。
直白点说就是，钟毓瞒着他，劈腿了。
“……再后来，好像是前年吧，钟毓回国，工作也定在了a城，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人又重新联系上，修妈妈说，两人确实试着重新开始过，但没过多久又分开了，这一次是修鸣提的分手。”
舒弦突然对医生有了莫名的好感。这段感情里，如果真要分个对错，大概医生受伤更多一些。可说起这段经历的时候，他并没有把错全推给对方，也没有指责对方一句，只是很轻描淡写地将这段无果的感情描述为“双方不合适”。
瞿童小声帮腔，“舒舒，我觉得吧，至少，暂时不要‘开除党籍’，给个机会，‘留党察看’一下，你觉得呢？”
舒弦笑。
“意见采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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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薇把长条形的首饰盒连带纸袋一起交给孟捷，看着她把东西小心翼翼放到驾驶座，转动车钥匙点火。
孟捷明显神采飞扬的样子让她很不舒服，她忍不住开口：“你不觉得这样显得太过急迫么？她——”
“——不觉得。”
她被噎了一把，心里无端烦躁，目光落在半新不旧的车上，再次开口，“你就非得这样做，有必要么？”
“——有必要。”
叶薇一把拍在车门上。
孟捷总算转过目光，却是点在她的手上，“把手拿开，我要升玻璃开空调了，”又看着她，“你回工作室吧，我今天应该会晚点过去，走了。”
叶薇一把甩上车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孟捷从后视镜里看着她招手打车，慢慢松开脚刹，驶出停车位，油门一踩，扬长而去。
昨天还在专柜里闪闪发光的项链，此刻正安静躺在黑色绒布上，在白色灯光下闪闪发亮。舒弦对彩宝没什么了解，但也能约略看出，孟捷递给她的这一条比起昨日专柜所见，蓝色锆石更加纯净通透，切割似乎也更加完美。
她把盒子推回去，“这个，你收回去吧。”
孟捷没有动，她的神情有些难过，又有些无措，“老师……是看不上这件礼物吗？”
“怎么会，”她的样子让舒弦有些抱歉，“项链非常漂亮，我也很喜欢，只是，太贵重了。你刚毕业，车贷房贷都不轻松，老师怎么能让你这么破费。”
听到这里，孟捷大大舒了一口气，灿烂一笑，“没有没有，这是我做的设计——”
“——就算是你做的设计，材料，做工，这些都不是免费的。”
“嗯~”，孟捷微笑着摇头，今天她穿得非常简单休闲，脸上也几乎素颜，看上去年轻又活泼，“这颗裸石是我两年前收的，一直放着，其实没有多贵重，只是切割工艺好一些。这次设计里有蓝锆石元素，我突然就想起了它，在产品批量制作的时候一起帮忙做了出来。”
“所以舒老师，您不需要为我担心，这条项链不会对我的经济状况有什么影响，您安心收下就好啦。当然，除非您觉得它不是真钻，瞧不上它。”
舒弦心里感动又无奈，当年那个沉默自我封闭的女孩，如今这样直白爽快，不由地她不心生感叹。
见她犹豫，孟捷干脆从盒子中取出项链，“舒老师我帮你带上吧。”
不等舒弦拒绝，她直接欺身上前，拨开舒弦耳边的长发，舒弦只觉颈上一凉，手将将抬起，孟捷已经手指灵活地扣好了接扣。
“这样可比躺在盒子里漂亮多了。”
她拿起手机，“笑一个，”接连抓拍了几张，盯着拍好的照片，她笑嘻嘻调侃舒弦，“舒老师你帮我们这个专题做模特吧，效果肯定很好。”
“越说越离谱了。”被这样直白地夸奖，舒弦高兴之余又有些不好意思，“你看我都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这样，我请你吃大餐吧。”
“好呀好呀，刚好朋友最近推荐了一家日料店，听说选材特别好，我们晚上可以去吃。”
她观察着舒弦的脸色，“可是听说很贵哦，老师会不会介意？”
舒弦忍不住捏捏她的鼻子，“就冲你这一声声的‘老师’，我也不能反悔呀！”
孟捷嘿嘿一笑，她把店名告诉舒弦，两人在原地确定好地址，又电话订好位子，这才前去取车。
今天孟捷没有用香水，polo里面依然有一点轻微的ckafgano味道，舒弦想起两人重逢那天的情形，“你那天的车是朋友的吗？”
“哦，那个啊，我上司的，对了，就是昨天晚上和我一起的那人，她的。”
舒弦模糊想起那人的样子，浅咖色长发，个子不算高，“那个是你上司？”
“……嗯。”
“她把车随便借你用，看来对你很照顾。说起来，那车修理费可不便宜，你最好好好和人家道个歉，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要跟我说。”
孟捷发动了车，看上去略有些心不在焉，“哦，好。”
舒弦突然意识到自己逾矩了。纵使孟捷依旧尊称她一声老师，事实上，她们早已不再是师生关系，孟捷也不是她的下属，内心也未必乐意听她说教，只是出于礼貌，才没有直接拒绝拂她面子。
她忍不住内心自嘲，接下来一直快到目的地，都没怎么开口。
取车的时候，孟捷看上去心情不错，她把polo丢到一家洗车店，手脚利落地钻进舒弦车里，“蹭个车，舒老师不会收我钱吧？”
舒弦板起脸，“收，怎么不收。怎么，没带钱？下车！”
闻言，孟捷四肢一瘫，眼皮一耷，软绵绵贴在了座位上，“啊啊啊啊啊啊我已经是一条咸鱼了，欸？好奇怪我被座位粘住了啊我下不去了完了完了我要一辈子待在这车上了怎么办怎么办……”
舒弦被她笑得握不住方向盘。
目的地是一条有点旧，但十分干净的街。整条街都是做瓷器生意的店铺，有半露天的小店，也有装修典雅好似艺术展馆的品牌铺子，品质参差不齐，不一而足。
看了不少家，舒弦最后在一家德国牌子的骨瓷店里挪不动脚了，一套色彩明快几何图案的28头餐具吸引了她的目光，只是整套下来价格也十分吸引人，舒弦不太舍得。
孟捷看了一圈，捏着一个狒狒图案的马克杯转回舒弦旁边，“老师有看中的了？——咦，我也觉得这套不错，要吗？”
她用狒狒头碰碰瓷碗，撞击声清脆。
舒弦给她看价格，孟捷一算，默默吐吐舌头。
店员温和提醒她们，不一定非要成套，只买单品也是可以的。
只买单品价格依旧十分可观，但尚在舒弦预算之内。最终她挑了一个汤碗，两个小碗，三个浅盘，一个沙拉碗并一个马克杯。结账的时候见孟捷手里还捏着那只狒狒，便一同帮她结了账。
“这是项链的回礼。”她指指脖子。
店家提供送货□□，孟捷把狒狒和其他餐具放在了一起，笑嘻嘻看着舒弦：“放在老师家里好了，以后我上门蹭饭，这就是我的专属餐具——不能给别人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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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的地方外面并不起眼，走进去却是别有洞天。店内不设大堂，全部是封闭性包厢，每个包厢都有各自的主题，装饰布置各不相同，每个包厢都有单独的服务人员，衣着也和包厢主题相合。
孟捷一边豪言机会难得一定要大吃一顿，点菜的时候却只挑了三道价位偏低、容易饱腹的菜品。舒弦知道她体贴自己，没多说什么，又默默加了几道。
她们所在包厢主题来自平安时代，那女服务员穿得华丽复杂，袍袖宽大，一层一层又一层，面白如墙，眉毛也画成豆眉。上菜时候的动作慢条斯理又小心翼翼，说话细声细气，舒弦一边担心她摔跤，一边觉得仅是这上菜方式就是一种表演了，难怪这么贵。
中途舒弦去洗手间，意外看到了一位熟人，是潘夏瑶。只是她似乎有心事，并没有留意到自己。目光下意识追着她走了一段，在走廊拐角处，包厢门一开一阖之间，舒弦意外，却又不是那么意外地看到了另一位熟人。
宣卓彦。
门开的时候他望向这边又很快偏头，舒弦不确定他是不是看到了自己。
出于工作考虑，舒弦觉得应该去打个招呼，只是，想到潘夏瑶不同于上班时间的妩媚妆容，她只略略停顿一下，什么都没做，很快回了自己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