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老师慢慢拿起桌上的杯子,慢慢地喝了一口水,杨永平知道四十年前那个悲惨故事最凄婉的结局就快到了,他突然有一种吸烟的冲动,他随手摸了摸裤袋里的香烟,但他又忍住了,他想起在校长办公室里一群人吸烟时安老师躲得远远的情形,安老师却笑了一笑,她拉开了抽屉,拿出了一包香烟,递给杨永平一支,杨永平接过,安老师起身从茶几上拿过烟灰碟,放在桌上,杨永平吃惊地看着她静静地点燃了一支烟,“我很少吸烟,只是在觉得孤寂的时候偶尔吸一支,而且还得避开其他老师和同学,”她笑了一下,“很奇怪,一个女教师吸烟会被认为是另类,是违背为人师表的原则,而男性教师却完全不用担心这个。”杨永平笑了一声,他虽然也对一个年近六十岁的女教师吸烟感到有些诧异,但安老师的这个举动却让他觉得亲近,这是一个善解人意的女人,他觉得安老师已经把他看作了一个朋友。
“回到学校之后不久,有一天我突然无意间听到校长和另一位老师在谈论雷山和班珏之间的事情,”安老师接着说四十年前的故事,“他们的谈话让我大吃了一惊,原来在我们去省城演出之前就有人向学校和市革委报告了雷山和班珏之间的爱情,在演出完下台之后,雷老师就被立即带走隔离审查,怪不得在庆祝演出成功后照相过程中一直没有见到雷老师。”
“在那个年代,老师和学生之间产生爱情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也是不可容忍的,被认为是有伤风化,无视道德的事情,雷老师被隔离审查了几天,对于他和班珏之间的感情,他没有抵赖,他也无从抵赖,他们就说他是‘混进教师队伍里的败类’,为此要把他挂上牌子去游街,这下雷老师害怕了,如果这样他的艺术生涯就完结了,别说进甚么文工团工作,就连保证自己的自由都是不可能的事了,他以后就得在人们的鄙视眼光里度过一生,于是他完全承认他和班珏确实存在着不正当的师生恋关系,但他辩解这件事的起因完全是班珏,是班珏来对他示好,他作为一个老师,只是没有抵抗得了这种诱惑,他的认罪态度很诚恳,就这样他们暂时放过了他,但是这一下所有的罪过只有班珏来承担了。”安老师的态度很平静,她就象在说一个完全与她无关的故事,而不象在说她的朋友的遭遇。
杨永平点燃了指间挟着的香烟,他懂得安老师所说的“罪过”代表着甚么,在那个年代,一个娇弱的少女将要面对无尽的审查、询问和议论,他突然间理解了班珏为甚么会选择死亡来逃避这一切。
“他们到京剧团找到班珏,要她承认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