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皇没有说什么。
是的,聪颖如武皇,眼下明摆着的许多事情,在她心里极快便梳理清晰、有了个谱……可是为什么,连好笑的力气都不愿再有了呢?又或者她该好笑么?还是只觉悲凉,无力,无能?
“陛下。”立在另一边的张柬之忙不迭又是一步斜斜跨出。他已在这时将心下生就出的紊乱拂的平顺,抱拳于胸,对着窗外那无边永夜作了一个深深的揖,俨然一副遥祭先人的凛冽模样,“当年天皇将太子托付于陛下,陛下您帮着太子打理、坚守了这样久的家业了!时今太子殿下已经长大成人,且贤明有度、实当大任,故理应继承祖业、也让陛下能够就此好好儿的歇上一歇!”
这一席话虽听起来是在恭维武皇、且滴水不漏缜密非常,但字里行间昭著着的许多深意、那些对武皇专政许多年这一行为的不满,谁都不是愚人,无需说的那般透彻了吧!
张柬之做了一个吐纳,喉咙微微滚动,这个细小的举动成功无遗的暴露出了他此时此刻是有多害怕:“臣等今日……便是要奉太子登基为帝的!”即便心还是迫于武皇的威仪而起了怯怕,但一顿后,到底还是把这话完完全全的挑明了说出来了。
回溯前尘渐次梳理,多少过往尘埃吹吹鼓鼓的凑化成了华年涉水的空布袋呢!花开花落、日升月浮,浮生岁月的洒沓前行间,昨日星辰已换了几换,轮回早已成千转……武皇心意寥寥然,张柬之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眼、以及殿内在场每一个人脸上流露出的神情,武皇忽而觉的很是嘲讽!
满殿幽幽绰约的光影并着银白铠甲上沁出的光波,就此交相重叠。那是走了将近一生的路,多少年的沐风栉雨劳心费神呵!似乎只有这一刻,只有在这一刻,武皇才算是真正的静下心来将这浩浩一条人生路、将这巍巍华美的太初宫一点一滴看的真切。
人之一生,总得有一刻是那样刻骨铭心、不同寻常的吧……
一阵风起,撩拨的帘幕曳曳合风飘转的同时,也涣散了武皇垂在耳畔、萎在肩头的恍若生波的发丝。她的心境在这一刻当真是澄明如镜。面对这等咄咄逼仄的大阵仗、张柬之一字一句铿锵戳要点的近乎苛刻的所谓劝阻,她似全都浑不上心!
“瞧,这便是我武华姑走了整整一辈子的路呢!一辈子……”她的眼睑微合又睁,迷离的神光俨如陷入梦魇一般,不知落向了哪里。徐徐的呢喃吟咏出口,似挂着笑、含着一抹情,又似是极闲适顺势的一句描述,深意叠生、又似乎并无它意。
起风了,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