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大雨滂沱。
我拖着我的瘸腿拉杆箱,站在九山东南面山脚下一栋两层楼房的院门外。七年前,我离开家的时候,我们还住在九山半山腰上的小木屋和青瓦房里。这小洋楼是三年前新建的,虽然从动土到完工,我都从二哥的手机相册里看到了全过程,可直至今日,我才算真正亲眼见到了这个新家。
二楼一个房间里的灯还亮着,夜雨沉重濬急,看不清雨柱,灯光透过窗户倾泻出来,宛然一个昏黄的正方形悬浮在半空中。
我知道大哥大嫂一家住在一楼,二哥和三哥的房间都在二楼,听说其中还有一间是我的。三哥在五林市人民医院工作,一两个月才回家一次,亮着灯的这间十有八|九是二哥的,这么晚了,不知他是没睡,还是忘了关灯。
我拨通了二哥的手机,叮铃铃的铃声在九山的黑夜里尤其响亮,好在只响了一声,电话就被接听了。
“二哥……”我才唤了一声二哥,电话那头排山倒海一阵咆哮,“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你跑哪儿去啦?”
我这才想起来,昨天是星期六,逢周三和周六都是给家里打电话报平安的日子,我竟给忘了!我本来还自认考虑周全,上车的时候特地检查了一下手机,发现只剩下半格电了,我想着万一有什么紧急事需要用电话,而且大半夜的回到家,最好不要敲门把全家人吵醒,再来火车上信号也不怎么好,所以我一上车就关机了。该打电话没打,还整晚找不到人,以二哥那臭脾气,不发飙才怪。我隔着电话都能感受到他十二级台风的怒火威力,可以想象得到他此刻摆着怎样一张臭脸。
“二哥,你小点儿声!别把大哥大嫂他们吵醒了。”
深安市地处南方,四时更替只是日历上的数字,花市的鲜花,菜市场的青菜都不会因季节不同而有些许变化,偶尔有几天冷冻,市区东面的梧桐山上打个霜都能上新闻头条,还有精明的生意人趁机用机器打出白色粉末,冒充白雪来兜售虚假的冬天。从罗河火车站上车时,我身上只穿了件短袖T恤,太久没回家,我都忘了十一月的陶镇已经要穿毛衣了,更何况凌晨寒气重,我又被淋成了个落汤鸡,这会儿冷得我牙齿直打战。
“你还知道打电话啊?”二哥怒气冲天,吼声震得整栋楼都在晃。
“我这不是打了吗?”我说,“手机快没电了。”
“没电不会充电吗?”
“我那充电宝不是上回出差的时候掉了吗?新的还没买呢!”
“在家用什么